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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辉(四川)
初秋得闲,去了一趟月亮泉公园。在公园里看到了一片片芭茅开花了。已经完全开放的是灰褐色,还没有开放的浅褐色,当它们变成灰白色和花絮时,将是深秋了。
芭茅花开,是秋天的又一个标志。
我第一次见到芭茅花,是一九五八年。我和我的同学一起,随同学父母参加单位的下乡劳动。我们到了马尾河进入绵竹县城区段的最北端河道转弯处河滩边,在那里看到了一丛丛灰绿色的芭茅。芭茅丛中窜出一根根芭茅秆。芭茅秆顶着纺锤型、毛茸茸花团,随风摇曳。像是欢迎这群人们的造访,又像是显示它们平凡的身姿。芭茅的生长地,多为荒芜的河边,堤埂附近。乱石野草的荒边古埂有了芭茅的存在,这些地方平添生机。芭茅花开,又给这些地方抹上了浓浓的秋色。
在芭茅还没有开花的时候,是一丛丛围绕芭茅垴生长的禾本科植物。那浅绿色的细长的叶片,互相紧紧包裹。叶片宽不过三厘米,长度超过一米,上部倒垂下来,像一丛丛巨型兰草。芭茅的叶片两边有锯齿,人们想剥取芭茅秆不小心就会被锯齿划伤手部、面部皮肤。到了秋季,从芭茅丛中长出芭茅秆,比芭茅的叶片还长,直立于芭茅丛中。芭茅秆顶部就是芭茅花,一枚纺锤形的花球,无以计数的种子就在这花球中。芭茅花还没有开放时是紫褐色,开花后变成灰白色,略带紫色,又像一朵朵巨型蒲公英花球。风吹过,花球承载的种子,就会飘散远方,当有了合适的机会,就有另一丛芭茅诞生。
芭茅花没有菊花那样高贵雅致,没有桂花那样馥郁芬芳,没有荷花那样洁白清高,没有玫瑰那样蜂恋蝶绕,没有牡丹那样号称国色天香、没有三角梅那样浓艳持久。然而,芭茅花是那样朴实、那样平凡、那样接地气。它装点了秋,给了人们另一种秋的气息——平民的秋、平静的秋、朴素的秋、淡雅的秋,多样的秋。
我最早见到的倒是芭茅秆。那时,每到秋天就可以看到街坊年龄和我相仿的小朋友拿着芭茅秆做的宝剑,刨开的芭茅秆做的宝塔,芭茅秆扎的鸟笼。我还看到人们将芭茅花摊在地上晾晒干,成为风吹即飞的芭茅花絮,作为枕头的填充物。芭茅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作为祛风除湿,利水通淋的药材。芭茅最简单的作用就是作为柴火。芭茅作用与它的样子一样,看似无足轻重,却不可或缺。
当我终于见到芭茅,可以自己掰芭茅秆时,真是开心。我第一次掰了十来根芭茅秆,脸上、手上也留下了小伤口。回家自己做了一把宝剑,在我们的那些小伙伴面前显摆。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活动范围扩大,以后买到秋天到乡下玩,都回去掰芭茅秆。
后来,农村开荒造地、治理沟渠,荒边古埂少了;城市化将郊区变成了城区,城区连片成了大城市和中心城市,芭茅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少进入人们眼帘。芭茅也成了另一种乡愁。这种乡愁就是故物的远离,故乡的改变,故旧的分别,这些失落带来的怀旧,追思。另一种需要寻觅才能见到的,引起回忆,带来孩提时代意味的乡愁。
这种乡愁,虽没有古街古镇的闲适,小桥流水的意境、炊烟袅袅的幽静,古腔古韵的深邃,却有平静自然的放松,却有眼前一亮的获得之感——又见到了儿时的场景。
芭茅花,给了人们秋天的另外一种印象,芭茅花,印下了另外一种乡愁——百姓的乡愁的痕迹。于是,我们在公园里看到了芭茅花,就像在深秋时节,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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