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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万清(四川邻水)
老家在唐博塆。唐博塆的老宅里有间老灶屋。老灶屋里有两口老灶,一口煤炭灶,一口柴火灶。煤炭灶口朝西,柴火灶口朝东。均是父亲自己亲自设计施工砌成的。内膛空,周高中低,好架柴禾,好生火,排烟畅,火势旺,很好烧。
全塆大凡小事都喜欢借我家老灶煮饭办席。更不再其说,我们自家个生长美日,全凭了两口灶的功劳。办出的席面倍受亲朋好友称赞:"火候好,蒸得软,入味醇,味道地道!”特别是华成俵叔主办的水八块,那叫一个巴适,浓浓的家乡味,硬是鲤鱼的尾巴儿一一不摆了。
可惜,灶改那年,因煤炭灶的竹夹板面泥筑烟冲年久失修,歪斜厉害。父母年迈,无力维修,成了危险物儿,便撤了。于是煤炭灶也顺便填了,连同柴灶灶面贴了白生生的磁砖。操作台便分外宽绰起来。至此,煤炭灶便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正式退出老灶的舞台。只留下了灶口的舌台和挡石。仿佛煤炭灶的口还在诉说着他曾经辉煌的过往,那红火烧得轰轰轰地响的过往,那四五层父亲亲自踩编制作的竹蒸笼热气腾腾,酥肉、烧白、三心等浓香弥漫的过往。
现在只剩下了这口柴火灶,却依旧燃得欢,烧得乐,旺旺的,给我们一如既往的温暖,一如既往的热情。
昨日(12月26日),天降冻雨,骤然降温。二妹夫和二妹一家四口,清早进城为我父亲八十寿辰置办寿礼,叫我和妻去参考。一下楼,走出小区,刚进街道,凛冽的寒风便直往身上钻,顿感冰凉刺骨,连打寒颤。在摩托车上几个来回的匆忙后,终于将大包小包的双套蚕丝被,两套四件套,六套冬夏服装,鞋袜等送上我的代步车。午饭就未请他们吃一顿,便匆忙钻进车,开车回老家。一下车,提罢东西,立刻钻进老家灶屋,烤起火来。
还是老家灶屋温暖。柴火灶正哔哔啵啵烧得旺相。
父母忙不跌地把火盆,煨笼(又称灰笼)提来,从灶里撮出火红火红的木炭火石,盛入装有窑灰的这些火盆和煨笼里,供妻、弟、弟妹、侄儿烤手烤脚。立即全身温暖起来。都说,幸亏了这口柴火灶!
然后,煮饭,沥米,蒸饭,用白萝卜和肉放甄子里蒸。吃过午饭。又用砂炒起花生来丶玉米花来。看着母亲示范如何炒花生,既炒得透香脆又不致于炒糊。母亲双手执铲,贴锅下铲,翻左翻右,极有序极沉稳不快不慢,花生在她招呼下嘿听话似的,均匀地沉入锅底又翻到锅面。一会儿,树文兄弟,弟妹,我和妻先后轮流去炒,但动作始终不那么协调,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全家嘻嘻哈哈,其乐无穷的样子,令我极其感动。
好久没有像昨天这样,兄弟,妯娌,爷孙,父子,婆媳都凑齐了这般快乐共享了。
在我记忆深处,几姊妹都在家围在父母身边,围在老灶周围共享家庭快乐的事儿大多在儿时了。特别是爷爷丶奶奶父辈几个叔爷叔娘都还在老家一起生活那几年。腊月二十六日起,逐家推过年粑。父亲四弟兄,每家推一天,要推到二十九。暴厅的老石磨欢乐地磨出雪白细腻的过年粑,这过年粑像雪流似的从磨槽中缓缓流淌到大木盆中。然后将大盆大盆的白浆倒入巨大的垫有白细纱布的箩筐里慢慢沉淀。粑是用糯米、粘米、糯苞谷瓣按比例配合浸泡的,一般泡15一20天。磨得细腻,煮的粑软硬便适度。沥干后再盛入瓦缸里,瓦缸底部有泄水份的小洞,用粽丝竹壳垫着。置于阴凉干燥处,一盛可管大半年不变色变味。我常常惊叹大人们的储藏手艺,何以如此神奇。
每当这几天,大人们推磨去了。我们的任务便是烧火煮饭,弄菜。灶屋便又成了我们的乐园。轮流吃年饭,但煮年饭绝大多数先从我家煮起。因为我父亲排行老大。老大年年是要带头的,这在我们川东农村,早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于是,我总爱抢坐灶门口架火。一是热火,二是可以用火钳在灶门石上练字。先铺上一层薄灰,然后,手握长钳写起来,写了又抹平再写,不费笔墨不费纸笔。我的字多半是那时候那样打下牢实基础的。三是可以烤红苕。将洗净的红苕夹进灶膛,用灰盖住,再刨火石盖上。十多分钟,用火钳一敲,熟了。掏出来,放到灶面上凉一会(放在灶门石上往往是不行的,火太大会烤糊的),用手一掰,红黄白相间的苕肉,立刻散发出诱人的甜香,比煮的红苕甜香多了。每每这时,众多兄弟妹妹们便望着我。我便又担负起分发红苕的任务来。须是每人讲个故事或说个笑话或唱支歌跳支舞背首诗或儿歌童谣什么的,否则只能眼馋着别人用舌头舔那又甜又香的烤红苕了。那时的快乐免不了打打闹闹的,但是长大后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地道的快乐啰。
老灶不仅提供过烤红苕的快乐,还提供过烤嫩胡豆,煨妑胡豆,用南瓜叶包鱼鳅、蟮鱼、螃蟹和笋子虫烤吃的快乐。嫩胡豆往往用刷签串起来烧烤,有股清香味。煨妑胡豆往往用土瓦罐,将爆炒后用水激了的胡豆盛入瓦罐,放适量盐,凳入灶内用火灰围紧,半小时左右,盖子被沸水顶起冒几分钟泡沫汽汽时,估摸熟了,用湿帕子捏住罐耳移出来凉一会,倒出来,沥干,再拌佐料,一炒,妙极了,又妑又软,有股浓浓的醇香味儿。至于鳅蟮蟹类更是不必说了,鲜嫩喷香,常常让儿时的我们馋得口水包不住。偶有机会,大人也会将改猪匠改出的猪肾丸用菜叶包了烧来给男孩子吃,哄说吃了不流口水。据说团鱼也可以包着烧来吃,味道超级棒,但大人们说,细娃儿吃了会流鼻血,所以一真没试过,只停留在想象中。
至于围着老灶熬红苕糖,用拉得起金黄色精丝的苕糖熬阴米,在木板上夾阴米,切阴米,包阴米的事儿是年年有的。而父母用老灶熬夜煮猪食的事在我儿时记忆中则几乎是天天有的。具体细节不太记得了,只晓得劳苦了一大白天的父母还要熬夜推苞谷面,铡猪草,煮大锅猪食,常常累得腰酸背疼,哈欠连天,眼眶常常也是黑的。不过那时,我们小,常常熬不住,在灶门前的板凳上打瞌睡,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父母到底多晚才休息是记不着了。
老灶可以说养了我们三四代人,从爷爷奶奶,到父亲母亲,我们兄弟姐妹,下一辈儿女侄儿侄女辈,莫不受过老灶的恩泽,莫不受过老灶屋的温暖。老灶屋没有城里住房豪华明亮,黑黝黝的,阳尘也多,木柱头夾篾竹泥墙。冬天往往白天也须开灯。然而因了老灶的温暖,于我们却是十分亲切的所在,是我们重温儿时快乐的所在,是承载儿时的梦想和幸福的所在。
至今,我们也常常梦里回到这老宅的老灶屋里,围着老灶烤火。
老灶屋里燃起了我们人生的希望!
希望我的兄弟姐妹们常回老宅看看,看看这灶屋,看看这老灶,看看这老灶旺旺的火,看看仍在老灶旁牵挂我们和我们子女的父母!只要老宅在,老灶屋在,老灶的旺火不灭,我们的心就会充满温暖。我们就有信心用老灶给我们的温暖去融化我们人生路上的寒冰,温暖人生前行的信念!
【作者简介:唐万清,笔名清清源,又名清清源流诗寻芳菲。系邻水县研培中心中学语文教研员,重庆市南岸区作家协会会员,南岸区作协诗词委员会南山诗社会员,广安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乡土文学社会员,邻水县作家协会会员,邻水县诗词学会会员。喜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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